著名教育家张志公先生曾说：“语文教学在普通教育工作中恐怕算得上一个‘老大难’，而作文恐怕是这个‘老大难’中的‘老大难’。”确实作文教学一直是制约语文教学的一个瓶颈，是老师和学生心中永远的痛。作文教学要不要教，教什么，怎样教，始终是中学语文教学争论不休的话题。在纷繁芜杂声音的后面是一个苍白的事实：教师不知道如何讲作文教学，因为老师不会写作文。

君不见，职称评定中对教师论文的要求这一项屡遭诟病，因为教师对写文章唯恐避之不及。美术老师不会画画，音乐老师不会唱歌，舞蹈老师不会跳舞，如何去指导学生？以己昏昏，如何使人昭昭？叶圣陶先生在上世纪初就提出：“语文教师教学生作文，要是老师经常动动笔，或者作跟学生相同的题目，或者另外写些什么，就能更有效地帮助学生，加快学生的进步。”叶先生提出来的“老师作跟学生相同的题目”就是写“下水作文”。下水一词来自于“游泳”，意思是要教别人游泳，自己必须会游泳；自己不能仅仅站在岸上指导，还要和学者一起下水。作文教学需要一个写作的过来人，这样的人才能做真真切切的指点，不只是技巧上的，更是写作心路、写作生命上的。在打造生命课堂、平等课堂的今天，语文老师写一写下水作文，才能设身处地体会学生写作的甘苦，能多给学生一些人文关怀，同时能促进师生之间的相互信任与认同，师生融洽，心灵共振，在用自身生命写作的文章里徜徉、涵咏，这样的作文教学课堂必然是奇妙的生命之旅。

    一、写下水作文是构建对话作文课堂的应然诉求

新课改推进十年后的新课堂，呈现的是“以对话为中心的教学”。新课程改革提出“教师在教学过程中应与学生积极互动、共同发展”，教师写下水作文就是创设互动情景，教师在写作中不仅向学生展示自己的写作水平，而且向学生展示自己的思想、情感、思想、价值观；而且同时也要从学生的作文中汲取营养，达到师生相互激发、相互发现、相互成长的目的。苏霍姆林斯基在《帕夫雷什中学》中深情地回忆道：“我常写东西，但不是为了发表，而是为了自己，为了教会自己的学生抱着爱惜的态度使用语言。我发现，凡是能使孩子们从中领略到他们自己也有过某种同样感受的那些短文和诗，尤其使他们激动。”可以说，教师的下水作文让学生体味到师生间心理交流的快乐，也让学生渴望与老师平等交流的心理需求得到满足，这种心灵的碰撞与契合，就有可能实现教和学之间的零距离。

我在二十多年的作文教学中，一直坚持一月写一次下水作文。每当我在同学面前朗读我的作文，学生们往往屏住呼吸，显得特别认真，特别兴奋。师生间的情感交流互通无碍，写作中的畏难恐惧荡然无存，大家都觉得写作不再是一件高不可攀的神秘事儿，也不是一件多么艰难地事儿。而当我们互相讨论师生作文的得与失，更是课堂的高潮，大家争得面红耳赤，而且对老师的作文大家的评论欲更强，在师生间心头流淌的是“情不自禁地从灵魂深处流露出不断滋润生命之源的丝丝甘泉”（古德布罗菲）。著名教育学家罗杰斯认为，一个充满人情味的课堂能提高学习者的学习兴趣，增强学生的自信心和相互之间的信任感，促进认知和情感的发展，获得更大的成效。因此这样的课堂不仅难忘，也最有效率，学到的东西也特别多。

    二、写下水作文是教师专业成长的别样修行

    按佛家的说法，人生即苦，解脱这苦，需要修行——通过修行，回到内心，在澄澈、清明的心境里，了解生命的真谛，求得生活的智慧，进而达至圆融、喜悦。对于教师而言，通过“修正行止”，完成生命的成长和丰富，让心灵无限敞亮。让生命丰富，让生命与学生共通拔节，达到师生之间的和谐共生，我认为写下水作文是最佳的载体之一。

首先，为了能写好下水作文，教师必须广泛阅读与深入思考。

对一个语文老师而言，阅读是专业成长的必修课，书籍是教师须臾不能离弃的终身伴侣。朱永新先生说：“一个人的精神发育史，从本质上说是一个人的阅读史；而一个民族的精神境界，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的每个个体的阅读水平。”读书之价值，在于让人成为人，而语文老师读书之价值，是成为一个博学的语文教师，假以睿智的眼光、深沉的思想，去发现生命的真谛，参悟教育的意义，从容行走于美好的教育世界。当然为写下水作文的阅读，更多的是素材积累。为了贴近地气，贴近学生生活，要接触社会，尽可能积累发生在身边的事情，这样素材才鲜活；可以多阅读语言犀利，击恶扬善的杂文期刊，如《南方周末》、《杂文月刊》等等，以保持思想的睿智和深刻。这个阅读过程也是一个语文教师自我素养的提升过程。

为了写好“下水作文”，教师对每一次作文题的思考研究更为深入具体，更为细致密实，吃透评分标准，琢磨佳作要素，思考如何展现才情，深思怎样才接地气。只有自己动手写作，才会在从审题、立意、构思、素材、论述、引用乃至句子、词语等多个层面上很下功夫。此时的思考往往相对全面、细致和深入，而且尤其在审题立意和逻辑思维能力方面，远远超出普通学生，但写作时的临场反应能力和写作速度却常常不如学生。同一道作文题，学生不会有过多的考虑，教师则非要辨清哪几种立意是“切题”，哪几种立意是“基本符合题意”，知道什么情况属于走题偏题跑题。他会认真研究其中的区分度，开始“下水作文”后，他的考虑就更具体，更明晰；这时候对照评分标准，他的感性认识增强了，对试卷就能准确地作出判断。这个思考过程实际上也是教师教学能力的日渐提高过程。

其次，下水作文应该真刀实枪，而且必须长期坚持。钱理群教授所说：“理想中的语文教师，除了具有广博的文史知识，还应该善于写作，能培育出一个个善于读书、独立思考、明辨是非的人，是一个能够在学生人格、精神上产生重要影响的人。”

为什么教了几年书，许多老师变的“眼高手低”了，真要自己“操刀”就“思如涸井，反应迟钝”？关键的是缺乏实战演练，尽管现代理念的课堂是一个师生平等的课堂，但教师应是平等中的首席，换言之，教师的作用应具备一定的范式作用。对于久未动笔的老师来说，迈出第一步何其难矣，但只要勇敢迈出这一步，就会有第二步，第三步，……你的思维会逐渐清晰，你的想象会日益丰富，你的笔头会日渐纯熟……

在刚开始写下水作文的时候，可以采用如下“三部曲”：

第一步，片段式。

可以与学生共写一个片段，这个片段可以是精彩的景物描写，也可以是生动的人物刻画，更可以是精辟的议论。可以凭着自身的生花妙笔，向学生展示一个个夺人眼球的片段；也可以凭借自己的“舌灿莲花”，向学生讲述一个个精彩绝伦的瞬间……相信学生不仅深深爱上写作，也同样会对老师油然而生景羡之情。

第二步，同题作文。

在愉悦轻松的互动氛围中，在客观评价中，在角色体验中，学生会获得感性启发，并受到教师的感动鼓舞，慢慢消除对作文的恐惧，把作文当做一件乐事、趣事。

第三步，教育叙事。

我经常利用学生的作文题目来写教育叙事，写在教育生涯中发生的一个个故事、一份份感动。在纸上提笔种花，朵朵文字，在尘埃里生长。用知识写作，用才华写作，用生命写作。甚至可以将教育叙事与学生共享，当学生们感到自己成为老师文章中的主角，美丽的文字，可以唤醒沉睡的灵魂，让灵魂去触摸另一个灵魂，让云去撞击另一朵云。

要给学生一杯水，自己必须是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翻开历史画卷，我们耳熟能详的名字——朱自清、周作人、沈从文、叶圣陶、林语堂等，不仅都是优秀的语文教师，而且都是在教学之余勇敢写作、持久实践，在无数的“下水作文”中茁壮成长，终成一代文豪。学生在教师的下水作文中长大，也难以忘怀教师的独特作文教学方法。

顾之川先生说：“没有写作体验，教师的作文指导往往隔靴搔痒，有了写作体验，教师的指导能对症下药。”让我们摒除陈见，敢于身体力行，就能取得更大的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