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用”的价值

江苏省通州高级中学   秦志强  226300

人们判断一个事物的价值往往就是两个：有用抑或无用。所谓有用，就是切合当下的需要，所谓无用就是不能带来具体的实惠。有这样的评判标准，一切世事就被简单地分成了两类。

若论无用，没有什么比诗歌、哲学更“无用”的了。台湾作家龙应台在香港大学的一次演说，有人就曾问她：诗有什么用？她没有正面回应，只是说：你看到窗外湖中有天鹅，你赞叹天鹅很美，这时你会不会问“天鹅有什么用处”呢？如此智慧的比喻，不知人们是否真正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我想，有些人是不会真正明白的。在他们的眼里，天鹅的价值远不如一只天天给他下蛋的母鸡来得实惠。同样，诗无论多么优美也寻觅不到他们所需要的荣华富贵。有人曾向哲学家伯林提了一个类似的问题：“哲学到底有什么用？”他借一个教哲学老师在给学生上第一堂课的话道：“我讲的东西，对于你们要训练的技能确实毫无用处。但有一点，可以向你们保证，上完这个课，你们就能更好地评判是非和辨别真伪。”尽管两位名家用不同的方式回答了诗歌审美价值和哲学的启智价值，但是对有着实用情结和速效情结的人来说，这样的回答终究无法解开他们心底的疙瘩：审美和启智能当饭吃？诗歌和哲学诚然都是当不了饭吃的，一切的文学艺术、社会科学、自然科学中理论研究也都当不了饭吃的。世间万物难道仅仅因为能当饭吃才有了价值？

大凡短视者都会狭隘地汲汲于一时之需、一丝之利，而罔顾其潜藏的永恒价值，而偏偏有一些“无用” 的“闲事”在短期内是看不到它的价值的。事物的价值需要经过时间的检验。 2005年在斯坦福大学毕业典礼上，乔布斯讲述自己在大学第一学期后辍学的经历。他没有离开学校，而是听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课，其中一门是美术字课。这在当时看来完全“无用”的课，10年后当他设计第一台麦金塔个人电脑时，为发明电脑上的可变字体发挥了作用。乔布斯这样回忆说：“如果我当年没有去上这门美术字课，苹果电脑就不会发明这么漂亮的字体；又由于微软视窗是照抄苹果的，所以很可能所有个人电脑上就都没有这样的字体了。”一堂在当时看来完全“无用”美术字课对10年后的乔布斯竟如此有用！人们往往要在多少年之后才能真正看到事物价值，也只有在这时候，才会后悔在曾经自以为“有用”的事情上消耗得太多，而在那些自认为“无用”的事情上投入得太少。

在当下的教育中，我们的教育管理者、教师、家长、学生都集体性地执着于他们眼中的“有用”而抵制他们眼中的“无用”。看看我们的课程，就知道大家在怎样全力以赴地围绕着高考运转，看看我们的课堂，就知道应试的色彩有多么的浓厚。你考什么课程我就开什么课程，你重点考什么我就重点教什么。一切教育行为总是被揉捏成最贴近应试的那套模式并力求效益的最大化。看课外书被斥为看闲书，开展活动被视为干闲事。总之，他们觉得教育的“价值”就是把一切时间花在“有用”的内容上，并转化成“有用”的分数。所有正在从事教育和接受过教育的人不妨扪心自问：那些曾经耗尽我们心力的习题和分数，究竟在日后的生活和工作中起到多大的作用？其实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吧？我们总走不出一个怪圈：一些“无用”东西的该学却没有教，一些“有用”的东西学了太多却没什么用。

眼界决定行为。如果目光总是盯着鼻子尖上的那点得失，那是绝不会从终身的角度去培养人才的。没有大气的教育，人的内在品质定然不会得以改善。一个有着悠久的历史且有着13亿人口的大国，如今拿出了怎样令世人信服的原创性成果？又出了哪些大思想家、大科学家、大发明家？一个诺贝尔文学奖也是被一个只上过小学的莫言获得。我们是不是真的该反思一下：我们的教育是不是太务“实”了？